Silmarosse

Umbar, i lirit imma teca, i lirit imma etécië

【Silm/换头】罗米安抛父进白城

*钻楼梦/精灵宝鉴/真·石头记……内含性转。

*下一回:探图奥鼹鼠半含酸


这罗米安常听得母亲说过,他外祖家与别家不同。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守门的卫兵,吃穿用度,已是不凡了,何况今至其家。因此步步留心,时时在意,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,多行一步路,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。自进入城中,偷眼瞧了一瞧,其街市之繁华,人烟之阜盛,自与别处不同。又行了半日,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,三间兽头大门,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。正门却不开,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。不进正门,只进了西边角门。走了一射之地,将转弯时,另换了三四个铠甲周全的卫兵上来。众侍从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,众卫兵便退出。罗米安进了垂花门,两边是抄手游廊,当中是穿堂,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。转过插屏,小小的三间厅,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。正面五间上房,皆雕梁画栋,两边穿山游廊厢房,挂着各色鹦鹉、画眉等鸟雀。台矶之上,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侍女,一见他们来了,便忙都笑迎上来,说:“刚才陛下还念呢,可巧就来了。”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,一面听得人回话:“罗米安到了。”

罗米安方进入房时,只见众人簇拥着一位鬓发如墨的精灵迎上来,罗米安便知是他舅舅。方欲拜见时,早被他舅舅一把搂入怀中。当下地下侍立之人,无不掩面涕泣,罗米安也哭个不住。一时众人慢慢解劝住了,罗米安方拜见了舅舅。图尔巩又说:“请领主们来。今日远客才来,可以不必上堂去了。”众人答应了一声,便去了两个。

不一时,只见三个卫兵并五六个侍从,簇拥着三个领主来了。第一个肌肤微丰,合中身材,腮凝新荔,鼻腻鹅脂,温柔沉默,观之可亲。第二个削肩细腰,长挑身材,鸭蛋脸面,俊眼修眉,顾盼神飞,文彩精华,见之忘俗。第三个身量未足,形容尚小。三人皆是一样的衣饰。罗米安忙起身迎上来见礼,互相厮认过,大家归了坐。侍从们斟上茶来。不过说些白公主如何中了毒枪,如何请医服药,如何送死发丧。不免图尔巩又伤感起来,因说:“我这些兄弟姊妹,所最疼者独有你母亲,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,见了你,我怎不伤心!”说着,搂了罗米安在怀,呜咽起来。众人忙都宽慰解释,方略略止住。

众人见罗米安年貌虽小,其举止言谈不俗,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,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,便知他有不足之症。因问:“常服何药,如何不急为疗治?”罗米安道:“我自来是如此,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,到今日未断,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,皆不见效。那一年我三岁时,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迈雅,说要化我去侍奉爱努,我父母固是不从。他又说:‘既舍不得他,但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。若要好时,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;除了父母之外,凡有外姓亲友之人,一概不见,方可平安了此一世。’疯疯癫癫,说了这些不经之谈,也没人理他。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。”图尔巩道:“正好,我这里正配丸药呢。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。”

一语未了,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,说:“我来迟了,不曾迎接远客!”罗米安纳罕道:“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,恭肃严整如此,这来者系谁,这样放诞无礼?”心下想时,只见一群侍从仕女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。这个人打扮与众领主不同,彩绣辉煌,恍若神妃仙子: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,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;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;系着豆绿宫绦双鱼比目玫瑰佩;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,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;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。一双丹凤三角眼,两弯柳叶吊梢眉,身量苗条,体格风骚,粉面含春威不露,丹唇未启笑先闻。罗米安连忙起身接见。图尔巩笑道:“你不认得他。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,诺多俗谓作‘金花’,你只叫他‘金花’就是了。”罗米安正不知以何称呼,只见众领主都忙告诉他道:“这是格洛芬德尔。”罗米安虽不识,也曾听见母亲说过。罗米安忙陪笑见礼,以“领主”呼之。这格洛芬德尔携着罗米安的手,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,仍送至图尔巩身边坐下,因笑道:“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,我今儿才算见了!况且这通身的气派,竟不像陛下的外甥女儿,竟是个嫡亲的女儿,怨不得陛下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。只可怜这样命苦,怎么公主偏就去世了!”说着,便用帕试泪。图尔巩笑道:“我才好了,你倒来招我。罗米安远路才来,身子又弱,也才劝住了,快再休提前话。”这格洛芬德尔听了,忙转悲为喜道:“正是呢!我一见了罗米安,一心都在他身上了,又是喜欢,又是伤心,意忘记了陛下。该打,该打!”又忙携罗米安之手,问:“殿下几岁了?可也上过学?现吃什么药?在这里不要想家,想要什么吃的、什么玩的,只管告诉我;侍从们不好了,也只管告诉我。”一面又问侍从们:“罗米安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?带了几个人来?你们赶早打扫两间宫殿,让他们去歇歇。”

说话时,已摆了茶果上来。格洛芬德尔亲为捧茶捧果。又见图尔巩问他:“月钱放过了不曾?”格洛芬德尔道:“月钱已放完了。才刚带着人到后楼上找缎子,找了这半日,也并没有见昨日陛下说的那样的,想是陛下记错了?”图尔巩道:“有没有,什么要紧。”因又说道:“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罗米安去裁衣裳的,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,可别忘了。”格洛芬德尔道:“这倒是我先料着了,我已预备下了,等陛下回去过了目好送来。”图尔巩一笑,点头不语。

原来图尔巩时常居坐宴息,亦不在这正室,只在这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。于是侍女引罗米安进东房门来。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,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,石青金钱蟒引枕,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。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。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;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——觚内插着时鲜花卉,并茗碗痰盒等物。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,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,底下四副脚踏。椅之两边,也有一对高几,几上茗碗瓶花俱备。其余陈设,自不必细说。侍女们让罗米安炕上坐,炕沿上却有两个锦褥对设,罗米安度其位次,便不上炕,只向东边椅子上坐了。本房内的侍女忙捧上茶来。罗米安一面吃茶,一面打谅这些侍女们,妆饰衣裙,举止行动,果亦与别家不同。

茶未吃了,只见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精灵走来笑说道:“陛下说,请殿下到那边坐罢。”侍女听了,于是又引罗米安出来,到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。正房炕上横设一张炕桌,桌上磊着书籍茶具,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背引枕。因见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,也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袱,罗米安便向椅上坐了。图尔巩再四携他上炕,他方挨图尔巩坐了。图尔巩因说:“有一句话嘱咐你:十二个领主倒都极好,以后一处念书学打铁,或是偶一顽笑,都有尽让的。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:我有一个孽根祸胎,是家里的‘混世魔王’,晚间你看见便知了。你只以后不要睬他。”

罗米安亦常听得母亲说过,舅母生的有个表兄,乃衔玉而诞,顽劣异常,极恶读书,最喜在内帏厮混;舅舅又极溺爱,无人敢管。今见图尔巩如此说,便知说的是这表哥了。因陪笑道:“舅舅说的,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?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,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,小名就唤银足,虽极憨顽,说在姊妹情中极好的。”图尔巩笑道:“你不知道原故:他与别人不同,自幼因他祖父母疼爱,原系娇养惯了的。若姊妹们有日不理他,他倒还安静些,纵然他没趣,不过出了二门,背地里拿着他两个小幺儿出气,咕唧一会子就完了。若这一日姊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,他心里一乐,便生出多少事来。所以嘱咐你别睬他。”罗米安一一的都答应着。图尔巩携罗米安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,出了角门,是一条南北宽夹道。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,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,后有一半大门,小小一所房室。图尔巩笑指向罗米安道:“这是格洛芬德尔的屋子,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来,少什么东西,你只管和他说就是了。”这院门上也有四五个侍从,都垂手侍立。图尔巩遂携罗米安穿过一个东西穿堂,便是王宫的后院了。于是,进入后房门,已有多人在此伺候,见图尔巩来了,方安设桌椅。涌泉领主埃克塞里安捧饭,格洛芬德尔安箸,朋洛德进羹。图尔巩正面榻上独坐,两边四张空椅,格洛芬德尔忙拉了罗米安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,罗米安十分推让。图尔巩笑道:“你是客,原应如此坐的。”罗米安方告了座,坐了。杜伊林三个告了座方上来。杜伊林便坐右手第一,埃加莫斯左第二,莱戈拉斯右第二。旁边侍女执着拂尘、漱盂、巾帕。泉、花二人立于案旁布让。外间伺候之侍从使女虽多,却连一声咳嗽不闻。寂然饭毕,各有侍女用小茶盘捧上茶来。当日白公主教女以惜福养身,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,过一时再吃茶,方不脾胃。今罗米安见了这里许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,不得不随的,少不得一一改过来,因而接了茶。早见人又捧过漱盂来,罗米安也照样漱了口。盥手毕,又捧上茶来,这方是吃的茶。图尔巩便说:“你们去罢,让我们自在说话儿。”又说了两句闲话,几人方去了。图尔巩因问罗米安念何书。罗米安道:“只刚念了《四书》。”罗米安又问领主们读何书。图尔巩道:“读的是什么书,不过是认得两个字,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!”

一语未了,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,侍女进来笑道:“殿下来了!”罗米安心中正疑惑着:“这个银足殿下,不知是怎生个惫懒人物,懵懂顽童?”——倒不见也罢了。心中想着,忽见侍女话未报完,已进来了一位年轻的王子: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,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;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,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,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;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。面若中秋之月,色如春晓之花,鬓若刀裁,眉如墨画,面如桃瓣,目若秋波。虽怒时而若笑,即瞋视而有情。项上金螭璎珞,又有一根五色丝绦,系着一块美玉。越显得面如敷粉,唇若施脂;转盼多情,语言常笑。天然一段风骚,全在眉梢;平生万种情思,悉堆眼角。罗米安一见,便吃一大惊,心下想道:“好生奇怪,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,何等眼熟到如此!”只见这银足向图尔巩请了安。

图尔巩因笑道:“外客未见,就脱了衣裳,还不去见你妹妹!”银足早已看见多了一个姊妹,便料定是姑妈之女,忙来作揖。厮见毕归坐,细看形容,与众各别: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,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。态生两靥之愁,娇袭一身之病。泪光点点,娇喘微微。闲静时如姣花照水,行动处似弱柳扶风。心较比干多一窍,病如西子胜三分。银足看罢,因笑道:“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。”图尔巩笑道:“可又是胡说,你又何曾见过他?”银足笑道:“虽然未曾见过他,然我看着面善,心里就算是旧相识,今日只作远别重逢,亦未为不可。”图尔巩笑道:“更好,更好,若如此,更相和睦了。”银足便走近罗米安身边坐下,又细细打量一番,因问:“妹妹可曾读书?”罗米安道:“不曾读,只上了一年学,些须认得几个字。”银足又道:“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?”罗米安便说了名。银足又问表字。罗米安道:“无字。”银足笑道:“我送妹妹一妙字,莫若‘颦颦’二字极妙。”埃加莫斯便问何出。银足道:“《古今人物通考》上说:‘西方有石名黛,可代画眉之墨。’况罗米安妹妹眉尖若蹙,用取这两个字,岂不两妙!”埃加莫斯笑道:“只恐又是你的杜撰。”银足笑道:“除《四书》外,杜撰的太多,偏只我是杜撰不成?”又问罗米安:“可也有玉没有?”众人不解其语,罗米安便忖度着因他有玉,故问我有也无,因答道:“我没有那个。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,岂能人人有的。”银足听了,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,摘下那玉,就狠命摔去,骂道:“什么罕物,连人之高低不择,还说‘通灵’不‘通灵’呢!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!”吓的众人一拥争去拾玉。图尔巩急的搂了银足道:“孽障!你生气,要打骂人容易,何苦摔那命根子!”银足满面泪痕泣道:“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,单我有,我说没趣;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,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。”图尔巩忙哄他道:“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,因你姑妈去世时,舍不得你妹妹,无法处,遂将他的玉带了去了:一则全殉葬之礼,尽你妹妹之孝心;二则你姑妈之灵,亦可权作见了女儿之意。因此他只说没有这个,不便自己夸张之意。你如今怎比得他?还不好生慎重带上,仔细你娘知道了。”说着,便向侍女手中接来,亲与他带上。银足听如此说,想一想大有情理,也就不生别论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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