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ilmarosse

Umbar, i lirit imma teca, i lirit imma etécië

【Silm】极品明君的退休计划 5-7 终

我,艾瑞斯托,诺多在中洲的至高王芬威·诺洛芬威陛下,(永远的)书记官。

前文 极品明君的退休计划 4


5

后世的学者常常会说,泪雨之战或许失于仓促,但我,诺多至高王芬国昐陛下、芬巩陛下(后来又是吉尔加拉德陛下)的书记官艾瑞斯托,不愿下如此论断。

尽管我也许在心里暗暗认为它确实仓促。

——可是我们的战争有那一场不是仓促为之?对于拥有永恒生命的埃尔达,什么才能算作不慌不忙、才能算作准备充分、才能算作胜券在握?或者说我们从来是否有胜券?谁能告诉我答案?

太阳历455年冬天。我头一次这么想。满怀愤怒、满怀怨恨、满怀绝望。我知道那杯可恨的苦酒在我喉管和肠胃里灼烧。而我伏在马背上向南疾驰。

通知芬达拉托,通知第三家族!陛下简短地说。通知布瑞希尔森林。通知我们的所有朋友。

多索尼安沦陷,安格罗德与艾格诺尔殿下战死,四百年合围一夕之间崩毁。希斯隆仍在坚持。

哈多·罗林多与其次子贡多在西瑞安泉战死。他们的灵魂将在等待之殿短暂地停留,随后去往乐章之外,再不归返。

次生子女的出生、离世,仿佛只在一眨眼之间。我还清晰记得他又话多又喝多的时候,金发闪耀如日光,他说,陛下,我是不能过我后代的人生的。他和吉尔狄斯的手指纠缠在一起争夺一个酒杯,喝得爹妈不认,两个浅色的脑袋在炉火中粼粼,那晚他不是唱了一支歌吗?荒腔走板,离谱得很。

我当时因为醉酒没有听清的歌曲,现在却因为清醒而格外明晰。

伊芙琳群潭上日光闪耀,你的头发比那更美。月亮羞怯星星燃烧,你的眼睛比那更好。舞曲奏响音符轻快,我心砰砰跳。

一首很普通的歌谣,有些俗气,有些天真,要我说,是绝不会被选进什么民间文学著作的。

他们人类的心脏……直到最后一刻,必定因为战斗、怒火和勇气跳得很响吧?

 

我知道,那段时间我的头脑并不是很清醒。陛下的命令,我必须执行,于是我以精灵的隐匿魔法遮蔽自己,我活在惊恐的精灵和人类之中,只能为他们带来悲痛和绝望。我成为了一个灰色的影子,成为了陛下那道命令的阴影。无论过去多少年月,去清楚回想第一纪元第455年冬天,都似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。

但有一件事在我的记忆中尤为清晰。

也许是在多瑞亚斯林地南边的某处森林中,也许是在西瑞安河下游的某个暂时的容身之所,又或许是在隐蔽的石窟中吧,我与她相遇。

人类当代的智者,“慧心”安德蕾斯,爱人也被爱。那年她94岁,对此生子女而言,属于长寿,对首生子女而言,却不过是从早晨到入夜的距离。

她白发苍苍,但目光清明。她的脊背已佝偻,拄着木杖,孤独地立在人群之中。四周是慌乱、悲伤和孤注一掷的余勇。

可是在她脸上我唯一看到的是爱情。

不,不要责怪、批评我,不要斥责我。我知道你们有时对爱情不屑一顾、嗤之以鼻。我理解我们对爱情那不甚乐观的态度,我们说,生活如果只剩下某个男人或女人、雌性或雄性,你就完蛋了,不要过这样的生活。我知道我们会说,用爱情去定义一个生命是一种太过傲慢的态度。但我,可以、而且想要说出我眼中映出的真实,那就是——安德蕾斯的心灵中跳动着不息不止的爱火。

我也必须声明我的态度:这是伟大的、甚至这是唯一伟大的成就。因为她的生命已找到唯一那条道路,并跋涉已久。在终点之后,等待她的将是自由。

 

我认出了她,她也认出了我,认出我是一个诺多精灵,是一个传令官,是至高王简短命令的灰色傀儡。

您有何事?她扬声对我说。

一时间,慌乱、悲切和怒火在周遭消隐、止息。我听见风穿过大地的声音,水淌过大地的声音。随后,我短暂地找回我自己的声音。

我乃诺多至高王芬国昐陛下之传令官艾瑞斯托!我清晰地说。我来此向精灵之友传递北方的消息:多索尼安沦陷,希斯隆仍在坚持。

东方战线呢?安德蕾斯镇静地问。

情况不明。我回答道。

安格罗德与艾格诺尔两位大人呢?智者又问道,仍然平静如许。

战死于多索尼安前线。我如实回答。

我知道安德蕾斯唯一想听的,也只是真相。

她缓慢点头,以一个94岁老人的轻缓幅度。她说,多谢传令官大人不辞辛劳,今天是年末之日,请您留下来,在我们中间安睡一晚吧。更南边只有零星的人类家族,我们已向他们递信,一般来说,他们接到北方战争的消息,会向我们聚拢。请您不必烦忧。

 

我于是留了下来。安德蕾斯的住地已经没有了什么新年氛围,这也是不出人所料的事。

她在自己家中接待我,为我准备了一间卧室。低矮的木头天花板,几盏暗哑、低沉的灯火,这就是我所见“慧心”安德蕾斯的晚年。

但我却莫名打开了话匣子,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。

后来我想,也许我那时只是,缺少一个人类朋友。我的人类朋友们,有那么多,已大笑着、蔑视着大敌、面对着恐惧、歌唱着命运,去往世界以外的自由之中。还有一些仍在战斗,在我的陛下与殿下身边,跟随着芬国昐家族银蓝双色的旗帜,跟随着洛哈洛尔震动的啼声。

安德蕾斯于是成为了我的人类朋友。

我告诉了她,她想知道的真相。我告诉了她,那天,陛下站在多索尼安最北边的堡垒上,在那冷厉的石墙上,说他有一个计划。他告诉了安格罗德与艾格诺尔两位殿下,这个计划意味着什么。我说了精灵面庞上跳跃的苍白火焰,我说了艾格诺尔殿下语速太快了,仿佛在追赶什么东西,仿佛在逃离什么东西。我说了芬威·诺洛芬威蓝色的眼睛闪动,像磷火也像蝴蝶的翅膀。我说了那个黑暗的、无名的庞然大物,那包围着我们的不可知和无言,我说了芬威·诺洛芬威沉静如海,我说了全部的计划,从那个无理的基石,到一切努力,包括所有的朋友、所有的火炬,所有寻找我们在中洲这块土地上的可能性的尝试,所有向东的想法,所有被种下的山毛榉树。我说了全部的计划。我说艾格诺尔殿下的声音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。

无知和无言的宇宙默然运转。我们只需要唯一的、已注定的道路:正因为我们一无所有,才能保有无条件的希望。

这计划不可理喻、不可评判。

无人知晓大乐章,安德蕾斯的声音说,我觉得她好苍老,也很年轻。因此我们这些无知者,只需去演奏它。

在那于虚空中奏响的音乐面前、在那冰冷遥远的众星面前、在那兀自旋转的世界面前,永生者与必死者彼此靠近、彼此忠诚,生生不息。

我不是在那湖边、在那晚与他永远分别了吗?她那历经风霜雨雪的面庞被微笑点亮。我们在风中永别……大君王曼威·苏利牟赐福你我,他这样说。我相信他。我当然相信他,他懂得那晚风的语言。他也懂繁星的语言,她说,赫尔路因蓝焰燎灼,映照在他眼中,映照在水中,或许,或许也在我眼中点燃……

我将永葆青春,永葆所爱。他那时这么说。我那时不相信,但我必须相信他。后来我与精灵的智者芬罗德·费拉冈德大人辩论,哎呀,他一定是看穿我心中的不安和怀疑。他叫我怜悯蜡烛。艾瑞斯托大人,好吧,既然你坚持省略礼节……艾瑞斯托,我为期一天的精灵朋友,你想必也明白……关于蜡烛与飞蛾……

安德蕾斯,我说,你的怜悯是伟大的。就如他们……很多人、很多我们所爱的朋友那样……我只请求你,永远相信他,相信他在青春中英勇地死去、在那不可理喻的计划中满怀希望地死去,相信他不休不止的爱情,相信他永葆所爱。

我知道。智者说,安然而平静。我如今相信、甚至在死后都会相信。我们紧握双手,彼此忠诚。

夜晚在四周悄然降临。安德蕾斯的双眸是幽微而不灭的灯。

提前祝您,祝我们——新年快乐。我几乎无声地说。

新年快乐。她拉开门,准备回自己的卧房。她给我一个幽暗的笑容:再会,我的朋友。

 

6

“慧心”安德蕾斯于太阳历455年最后一日离世。

 

7

鹰来了。

太阳在我眼前升起。安德蕾斯在我眼前沉静地闭着眼。人们的哀悼默然地进行着,太阳,那苍穹上的金船,就如此照耀着大地上的一切。

我听见鹰来了。

有风声。

它们,这些采取巨鹰形体的埃努,乘着高天之上的气流,穿过我们的世界,如同一阵微风穿过河流。

我知道鹰来了。

它们直入北方如岩如山的黑云,不屑一顾地掠过魔苟斯·包格力尔劈下的闪电。在林立的银蛇之间,它们的羽翼如同轻盈、漆黑的夜晚,掠过众星、掠过众生的沉梦,为黎明而来。

我知道它们不是为我而来,也是为我而来。它们为一个死亡而来,既然如此,为何不是为了安德蕾斯的死亡?它们为一支不被传唱的歌谣而来,既然如此,为何不是为了我喑哑难听的声音?它们被那自顾自前进的、乐章的轮盘推动,我知道,既然如此,它们为何不是被推动到我们的头顶、这些哀悼的人们、黯淡的影子、微尘般的生命——的头顶上来?

鹰在天穹之上,平稳地、流丽地振动羽翼。

在尘世间,有人离去,有人哀悼。有人吹响银号角。

在大地的深处,必定是从那千丈之深的地底,那秘火燃烧的核心,那滚烫的生和死翻动不息之处,传来隆隆声响。是吼声?是歌声?是脚步声吗?

在我仍活动着的耳中,是鹰的鸣叫。在我仍能视物的眼中,是太阳从东方升起,我们手中握着一线银色,那是流星般的黎明、寒冰般的黎明。

新年到来。

这是太阳历第456年。

我在鹰的翅羽声中,在安德蕾斯的告别中,在那不能更加明晰的预感中,默然说出那句昨晚早到、而今迟到的唯一祝福。

祝陛下新年快乐,身体健康、心想事成。


End


如果您愿意,有一个后记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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